黑暗。
绝对的黑暗。
如同厚重的棺盖,沉沉地扣在雁荡山脚下这座冷清影院的放映厅里。
唯一的光源是银幕中心那枚金色的“龙标”,它庄严得如同审判,无声宣告着即将上演的悲剧。
杨蜜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一个漆黑的真空罐头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。
她猛地攥紧刘艺菲的手!
“茜……茜茜!”她的声音带着被压抑的颤抖,像在深水里漂浮,“你……抓紧我……我……有点怕!”
冰凉的指尖传递着她的不安。
天晓得为啥剧组上百号人就她俩看《盲山》啊!
“抓着嘞~”刘艺菲的声音轻快平稳,像黑暗中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。
她甚至安抚地拍了拍杨蜜的手背。
对她而言,这黑暗不足为惧。
因为……马上就能看到小陈的身影嘞!
哪怕只在电影里,也如同神祇投下的锚点,足以安定她整个世界的摇荡。
她嘴角微微弯着,指尖因期待而微微发烫。
小陈的荧幕首秀呢!
刘姑娘心里美滋滋地期待着。
序幕拉开。
基调是枯燥的城市街道和茫然应聘的毕业生。
节奏慢得如同老牛拉车。
杨蜜撇着嘴,在心里小声嘟囔:“不会真是沉闷文艺片吧……救命……”
直到白雪梅喝下那杯水,镜头摇晃,光线扭曲,女孩无声滑倒。
寂静的影院里,响起刘艺菲一声极轻微的抽气声!
如同小兽惊醒。
杨蜜也瞬间屏住了呼吸!
浑浊的画面里,雪梅醒来。
逼仄肮脏的土坯房顶像地狱的囚笼。
“我……我就说吧!”杨蜜压低嗓子,像抓到证据,“那个人……那水……有问题!”
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干涩。
刘艺菲用力点头,下巴无意识地蹭着微凉的领口。
无声的同意。
白雪梅挣扎着奔向大门,被粗鲁拽回!
那家人丑陋麻木的面孔在光影下如同恶鬼!
“这是……”杨蜜喉咙发紧,瞳孔在黑暗中惊恐地放大,声音细碎得如同风中落叶,“……被……绑、绑架了?”
无人回答。
刘艺菲不知何时已挺直了脊背,清冷的侧脸绷得像一座琉璃雕塑。
目光死死焊在银幕上!
压抑!无处不在!
巨大的山影,昏黄的天空,沉默的村落……
像极了吸满水的厚重棉被。
沉沉地捂在每一个观众的呼吸道上!
空气近乎凝固。
只听见杨蜜愈发沉重急促的呼吸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直到……一个佝偻着背!
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大地伤疤,头发油腻如同沾满秽物的茅草,眼神浑浊麻木穿着土布褂子脚下趿拉旧布鞋的……黄德贵!
像一块从烂泥地里抠出来的、带着腥气的腐木!
毫无征兆地!塞满了整个银幕!
嗡——!
刘艺菲的脑子仿佛瞬间被塞入了蜂群!
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!
长睫毛疯狂扑闪!
视线如同被吸铁石牢牢钉住!
她下意识抬手,用力揉了揉眼睛!再看!那张被黄土和贫穷刻蚀得面目全非的脸……粗砺!麻木!带着野兽般的原始和迟钝!
每一寸!都在残忍无情地碾碎她脑海里关于“小陈”所有的英俊、惫懒、意气风发或少年不羁的想象!
这是谁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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